季前不只一次宣示要奪下生涯首座年度最佳防守球員獎項的布萊恩(Kobe Bryant),最後結果未能如其所願,他只拿到40分的積分落後給賈奈特(Kevin Garnett)、坎比(Marcus Camby)、貝提耶(Shane Battier)、包溫(Bruce Bowen),排在聯盟第五,然而,此時此刻他卻更接近另一座大獎……

風波

「M-V-P!M-V-P!M-V-P!………….」

轟隆不絕的呼喊,透過近兩萬人的口中齊聲而出,在密閉的空間裡更顯得巨大,這宛如納粹黨員歌功頌德希特勒般的獨裁情景,對踏入聯盟12年從天之驕子到超級巨星的布萊恩而言,早已習以為常。然而時間若推回到去年10月底的開幕戰,球迷的對待方式可就截然不同了,噓聲伴隨著布萊恩進場而來,彷彿就是對「布萊恩賣我說」憤怒和悲痛的反撲,將上季季後賽結束以來全洛城揮之不去的陰影帶向一個高點。

「我一直在等待球隊能提昇戰力,增加奪冠實力,成為一支能挑戰金盃的勁旅,然而過程卻是令人沮喪;我也期待球隊能盡快重整,不能滿足於只是進入季後賽而已,這是一座充滿競爭力的城市,想要重返光榮,就必須刻不容緩邁開腳步。」

「當初球團與我續約,便是承諾將竭盡所能打造出一支具有奪冠條件的球隊,然而這幾年下來,球隊仍是停留在原地。我從未強迫球團逼走歐尼爾(Shaquille O'Neal),這對我是天大的污衊,然而這一切彷彿就是讓我變成擋箭牌。」

「我愛這裡的一切!選擇離開洛杉磯去別的球隊對我而言真的是非常艱難的決定。但是對於籃球,我不會妥協的就是勝利,球隊的方向是長期培訓,而我現在只想贏球,這兩方面感覺已有分歧,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我會希望去別的地方。」

從連續兩年首輪被淘汰後,心裡沮喪的布萊恩終於將不滿的情緒全都宣洩,這一連串留與不留反覆的煙霧彈讓洛城又陷入另一波連續劇情節。不僅媒體關切,球隊高層、大佬也紛紛投入消毒、調解的工作。老闆巴斯(Jerry Buss)說:「我了解Kobe對於輸球的沮喪,我也跟他確認過,球隊會把握任何一次可能補強的計畫,持續以他為中心建構球隊,保持更好的溝通。」

但,這一次書面的聲明並沒有順利為整齣戲劃下句點;緊接著一段疑似被側錄到Kobe不滿球隊不願放棄19歲中鋒拜能(Andrew Bynum)去得到基德(Jason Kidd)的機會而大感憤怒、口中帶髒的影片,迅速在網路上流傳散播,這樣一來又將整個事件重新掀起高潮。而後有關布萊恩是不是要去芝加哥公牛或者是各方開始為湖人尋找交易對象的評論絡繹不絕、此起彼落,好似布萊恩即將要揮別天使之城了。

眼看事態延燒不斷,發言和處理似乎也有些失當的布萊恩也藉著美國隊的集訓轉移話題,決定不再針對這起賣我風波發表任何言論,只淡淡地將球隊往後的發展交由高層去決策。而在順利帶領美國隊打出精采一戰,並經歷一趟亞洲之行的旅程後,布萊恩的心情明顯是有一些轉變,同時間球隊其他年輕球員不斷加強自我訓練,其中也摻雜捕風捉影的交易流言云云,只是Kobe因傷缺席訓練營的事情還是免不了拿來大作文章。

看似平靜的季前準備,沒有太多陣容的改變,卻充滿暗潮洶湧、以及上下之間不穩定的因子,這就是2007-08球季開戰前湖人隊的矛盾。這一切拿來對照現今以西區第一種子身份昂首於季後賽的球隊盛況,更讓人有種時空交錯、今是昨非的錯覺。

反駁

我相信許多人或多或少都會不滿布萊恩打自出道以來的天縱英才、或是進球後那種睥睨天下的眼神、或是那含著金湯匙出生少年得志的驕貴氣息,但所有對他反彈的人都無法否認一個事實,就是布萊恩對自我訓練的高標準要求、持續追求進步的意志力以及對於勝利的執著。

背負著從暑假一路發燒的話題、場內外紛紛擾擾的臆測,以及球迷的噓聲以待,因傷缺席訓練營,熱身賽也沒有刻意表現的布萊恩,開幕戰在主場對上火箭就攻下45分,讓整場落後的湖人在第四節差點就靠著他瘋狂的遠投近切將比賽逆轉,雖然終場以兩分飲恨,但Kobe絲毫不放棄的鬥志,隻手獨撐大局的表現感動了原本噓聲的球迷。

儘管首戰湖人依然呈現過去兩年重複的老問題,而第一個月9勝7負的戰績也不比上個球季,但陣中年輕球員的成長卻為球隊逐漸帶來一股全新氣息。最明顯的莫過於「賣我風波」中直接被點名的拜能,上季平均7.8分5.9籃板的表現卻在首月就繳出11.4分10.7籃板,包括九場Double-doubles的績效,讓所有人見識到19歲的他所蘊藏的潛力。

「這些紛紛擾擾並沒有完全影響到我,我只希望,我這個球季能夠持續有出場機會,我必須不斷加強訓練,然後有傑出表現,讓那些批評的人們變成我的球迷,我知道我必須去證明這一切,去證明他們沒有交易我是對的。面對同隊與外面球員的挑戰,我也必須全力去爭取先發位置。」拜能說。

在上季有著突出表現並順利與球隊續約的華頓(Luke Walton)也補充:「他看起來真的很棒,相當強壯,彈性也更好了,與去年相比進步甚多,如果他能這麼持續下去,我對此會感到相當的興奮。」

擔任助理教練的賈霸(Kareem Abdul-Jabbar)則說:「他才剛滿二十歲,以二十歲的年紀在這個位置能有這樣的表現,真的是很棒;在球場上他逐漸了解該怎麼做,體能條件也是更好了,知道在什麼時間該做什麼事,雖然不可避免的,在攻守兩端他還是會發生明顯錯誤,但年輕球員就是需要時間磨練。」

拜能的快速成長在搭配老大哥布萊恩和二當家歐頓(Lamar Odom),湖人很快在12月找回贏球的節奏。就在聖誕節這天,布萊恩攻下包括下半場26分在內的38分以及7助攻,拜能補上28分12籃板4助攻,歐頓則是繳出15分14籃板,湖人以7分之差擊退太陽,拿下11戰中的第9勝,同時戰績也追上太陽只差一場勝差。

這場重要勝利讓湖人稍稍擺脫上季首輪的鬱悶。布萊恩說:「目前球隊的基礎很穩固,我們有高度、速度、靈活度,有禁區該有的火鍋封阻,也有球員能持續抄截斷球,以及可以主導攻勢的人。目前球隊表現出團結,進攻不錯,但我們還是必須打好每一場比賽,針對缺點繼續努力。」

對於拜能持續亮眼的演出,布萊恩也給予高度讚賞和肯定,「相對於表現,他更著重在訓練上面,這對年輕球員來說,最重要的關鍵在於當你看到努力後的成果,會變得更加有侵略性,更有自信,然後更努力的打球。」

這些副將的挺身而出,自然而然減輕了布萊恩的負擔,也讓暑假以來放話離開的布萊恩逐漸打消念頭,以身作則帶領球隊前進。而這一次的以身作則和過去有著不同的感覺,不像2006年季後賽或是2007年球季前半那樣「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刻意轉變,純粹只是在戰術的應用下刻意將球導出,但內心仍帶著猶疑。本季Kobe真正的轉變在於他不再需要從頭到尾都掌控球隊的攻勢,卻是利用傳球、分球、防守來穩住球隊最需要的部分,甚至是dirty work,彌補這支年輕球隊在肆意進攻之餘總會不慎遺漏的工作,當然必要時他仍是無可取代的超級得分王,但更多時候你可以看到他在其他領域做出的貢獻。

傑克森(Phil Jackson)說:「我想這是個巨大的改變,難纏的硬仗減少了。如果你可以不用花一堆力氣去贏得比賽或是打比數很近、競爭很激烈的比賽,對一支球隊來講,真的是一大轉變。它會讓受傷跟氣力用盡的狀況減少。」

這對一位過去兩季平均得分分別是35.4分和31.6分、並創造16場單場50分以上、當今最防不勝防的攻擊機器而言,想改變長久以來的球風習慣和心態談何容易,然而進入NBA超過10年,歷經大大小小風雨的布萊恩卻是在這「The Best」和「The Greatest」之間逐步找到他夢寐以求的平衡點,哪怕詹姆士(LeBron James)搶佔得分王排頭,得分下滑到28.3分,只有兩度得分超過50分,出手次數更是只有20.6次,上場時間也下降到40分鐘以內,以個人表現換取球隊衝上西區首位,Kobe自然沒有怨言,「這對球隊來說是好事情啊!」但對其他球隊來說,這樣的Kobe和湖人隊更讓人難以捉模。

轉折

就在Kobe公開稱讚拜能,認為球隊如能讓他持續先發,那麼湖人將會是一支足夠衝擊總冠軍的球隊之際,湖人開始面對接二連三迎面而來的傷兵危機,包括雷德曼維奇(Vladimir Radmanovic)、亞瑞薩(Trevor Ariza)、佛塞西奇(Sasha Vujacic),以及突飛猛進的拜能,導致開季順遂的戰績也在此時亂了步調,七場苦吞五敗的低潮遇上二月份即將來臨的客場長期作戰,去年崩盤的情景似乎再度重演。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大交易卻改變了湖人的未來,甚至可能是整個NBA的勢力版圖。

不管你是要高呼庫普契克(Mitch Kupchak)真是鴻運當頭、或是抨擊這絕對有暗盤、或是聯盟陰謀論又一代表力作、亦或大罵灰熊,還是要支持帕波維奇(Gregg Popovich)成立「真相調查委員會」,都難以阻止這支全新升級的紫金部隊。其中最開心的莫過於一直渴望有強力奧援的布萊恩。

「我撥了電話給Pau,告訴他我非常歡迎他的到來,並且期待能與他一同贏得總冠軍。」

來到洛杉磯後,蓋索很快就在三角戰術中找到他的天堂,他在高位的策應,低位的單打和中距離,以及擁有全場奔跑跟進的活動力,在在都讓湖人的戰術更添變化性,也讓對手更難以分心阻擋虎視眈眈的布萊恩。一波13勝2敗的高潮發生在高達12場客場之旅的二月份,更可以感受到其他29隊對於湖人新陣容的恐懼,而這其中布萊恩還是處於手指受傷的狀態,但蓋索平均20.2分7.8籃板1.7阻攻的牽制力仍為這位球隊一哥創造超過五成的高命中率。

是的,你沒看錯,右手手指韌帶嚴重受傷的布萊恩在這段期間依然沒有選擇休息,包上繃帶仍繼續征戰,而且在經過檢查和考慮後,他也決定不動手術,一切等到球季結束後再說,「我決定打到底了,如果萬一手指有狀況,就休息一下,靠著冰敷等維持,然後做我們該做的,這就是我的計畫。」輕鬆的口吻也隱含布萊恩對於這個球季的重視程度---儘管許多人都相信擁有Kobe、蓋索、歐頓、拜能這組平均年齡不到26歲的核心陣容最巔峰的時刻應該是在未來兩三年,然而挾著勝場快速累積的氣勢,布萊恩完全不想放棄任何一絲可以抓住冠軍的機會。

靠著27.2分5籃板5.9助攻2.1抄截,布萊恩拿下二月份最有價值球員,這當然也是交易蓋索後另一次實質的回饋,你能想像這是僅能用八隻手指操作籃球場上所有攻守動作的人所完成的數據嗎?

顛峰

隨著可能是史上前所未有最激八強爭奪戰的落幕,靠著季末8勝1敗,包含對小牛、黃蜂、馬刺這德州三強重要勝利,湖人加足馬力拿下西區龍頭,這是2000年湖人拿下67勝以後,再次攀上西區第一的位置。其中代表的意義不光是團隊戰力的表徵和季後賽主場優勢的獲得,更是讓布萊恩再次瞄準年度最有價值球員的最佳註腳。

「MVP」,這個總是讓布萊恩看得到卻摸不著的最高禮讚,也是象徵一位球星的歷史定位,過去在湖人飛黃騰達時期,布萊恩的身邊總有個不世出的巨人輕易就分走他的焦點;而在獨立自主後,球隊戰力的不足,更讓獨善其身、金光閃閃的布萊恩難以抵擋戰績更好的奈許(Steve Nash)、諾威斯基(Dirk Nowitzki)等。如今個人與團隊趨於完美結合的布萊恩,很難再給投票者太多藉口去逼退這座大獎,唯一的阻礙大概就是帶領黃蜂從谷底翻身的保羅(Chris Paul)。

對此,自家人自然要挺到底。「CP3、KG、LeBron當然都很好的候選人,但是不可否認地Kobe卻是這裡面最好的人選。MVP的真正價值在於它能幫助隊友更出色,也促使球隊戰績更好,以此來看,今年的Kobe一直努力讓其他人更投入並且讓球隊更好,這是他表現最好的一季。」禪師說。

助理教練、當初也是布萊恩的隊友蕭恩(Brian Shaw)則是更直接了當:「他是這聯盟最好的球員!」

即使如此,布萊恩的MVP之路還是像希拉蕊(Hilary Clinton)與歐巴馬(Barack Obama)初選之爭一樣陷入膠著和兩難。擊敗奈許拿走助攻王的保羅還擁有抄截王作為號召,而季前更沒人料到黃蜂能夠強勢問鼎西南組龍頭,掌控全局的保羅功不可沒;反觀布萊恩,季中一筆驚天地泣鬼神的交易卻有可能成為投票者心中的問號,星光閃閃的陣容或許將讓他流失一些同情票。這些都是Kobe與MVP劃上等號的不利之處。

但一位具投票身份的作者孟洛(Mike Monroe)說道:「23年以來,我作為一個有MVP投票權的人,從來沒有像今年這樣陷入難以抉擇的境地。但我相信還是Kobe最應該獲得這座獎。最重要的原因在於他擺脫了過去眾人對他無法令隊友更好的質疑。」

我相信這番話觸動了很多人的想法。當一個長期以來被賦予的形象和形塑出來的風格突然出現莫大變化時,這樣的震撼不單只是強而有力的隊友加盟那樣簡單,這是一種成熟,一種對自我長期的磨鍊反省,一種追求更完美境界的堅毅性格。這樣的突破對一位從小高高在上、習慣接受歡呼和加冕、也曾面臨矛盾掙扎、低潮的球員來說,從光明到谷底,再從漆黑中重新找到引航燈,甚是難得。

而這一切,我們都能在本季紫金24號球衣中感受到那充滿自信的笑容下意志堅定、從容以對的丰采,這是力量最強大的Kobe,也是最迷人的Kobe。

「M-V-P!M-V-P!M-V-P!………….」

熟悉的呼聲又響起,再次帶領湖人取得勝利的Kobe安靜聆聽屬於他的一刻。2003年3月28日,布萊恩用55分作為與一代籃球帝王的交接告別;五年後的今天,他感覺到距離心中的偶像又更近一步了!

Kobe’s Numbers:

32900000:這是Kobe2007年的收入,在《富比士》雜誌公佈的世界運動員收入榜中排名第七。
21619:最年輕兩萬分,史上第24名
4002:為魔術強森(Magic Johnson)、威斯特(Jerry West)後,隊史第三位達到4000次助攻的球員
2832:Kobe在05-06年的總得分,僅次於張伯倫(Wilt Chamberlain)和喬丹(Michael Jordan),史上第七
92:截至目前為止,Kobe例行賽單場攻下40分以上的場次,史上第三
81:史上第二高單場得分81分,受害者多倫多暴龍
62:Kobe三節攻下62分,對手小牛總共只得到61分
60:生涯至少四場得分破60分,史上第三
55:對暴龍半場攻下55分,史上第二
50:06-07球季,Kobe連續四場得分突破50分,成為史上第二高紀錄。
27:2006年單季單場得分破40分場次,隊史紀錄
23:截至目前為止,Kobe例行賽單場攻下50分以上的場次
13:02-03球季連續13場得分破35分,史上第二高。
12:NBA單場最多三分球投進紀錄;現役球員中效力同一支球隊最久的。
10:06-07球季,單季10場得分破50分,史上第二
9:02-03球季,連續9場得分破40分,史上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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